沙漠绿洲让希望永驻
——走进中国科学院科技支疆前沿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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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热爱旅游的人来说,游览中国最大的沙漠,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,是一项极具诱惑力的旅行项目。然而,对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南疆人民来说,与这个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为邻,同时保护沙漠公路不被风沙侵蚀,却并没有那么惬意。
而如今,在中科院的技术支撑下,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已成为荒漠里的一条“绿色长廊”。与此同时,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周边的南疆绿洲,科研工作者和当地人民并肩抵抗风沙,用青春的汗水将“死亡之海”滋润成“希望之洲”。
沙漠公路的守护者
8月4日,中午12点半,沙漠在日光的炙烤下变得燥热。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北段,沙漠公路护林工黄自友正在绿化带中的房子里做午饭。房子后面,是一望无际的新月形沙丘链。
在这条沙漠公路上,黄自友夫妇只是护林工中的一分子。对于南疆来说,这条全长436公里的“绿色长廊”来之不易。为保护沙漠公路防护林,中石油塔里木油田公司不遗余力,每隔4公里,就设置一口水泵,每个水泵都安排一处护林工浇水守护。
1995年,为解决油气运输问题,中国石油投资8亿元,在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上建起了世界最长的沙漠等级公路。然而,很快问题就出现了。
“尽管同时建立了宽70~300米的机械防沙体系,但沙漠公路的安全还是面临严峻挑战。”中科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(以下简称生地所)研究员、塔克拉玛干沙漠研究站(以下简称塔中站)站长徐新文告诉记者,沙漠公路建成后,公路连续积沙,养护费用逐年增加,机械防沙体系受损,严重制约了油气的正常勘探开发。
这是徐新文等科研人员早就料到的问题。为此,他们连续12年开展试验研究,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,创立了流沙地高矿化度水灌溉造林技术模式,为防护林生态建设工程提供了科学依据和技术支撑。
2003年6月17日,国家批准了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建设,总投资2.18亿元。与此同时,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,作为技术支撑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研究站和塔中沙漠植物园建成。
如今,这条“绿色长廊”的林带总体宽度为72~78米,总面积3128公顷,种植各类苗木近2000万株。
希望之洲的缔造者
100多年前,瑞典探险家斯文 赫定将塔克拉玛干沙漠称为“死亡之海”。然而,倔强的中科院新疆生地所高工常青却在“死亡之海”的中心建起了植物园。
2002年,塔中沙漠植物园建成,并由此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位于茫茫沙海腹地的植物园。如今,这个世界上自然环境最恶劣的植物园,不仅为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建设筛选优良植物,提供种质资源,还成了沙漠油田工人的休闲场所。
“还记得进入塔中的第一站,我们参观了塔中植物园,没想到这里竟然生长了数百种五颜六色的花草。有了绿色,就有了生机;有了绿色,就有了希望。”这是一名塔中油田工人写下的感悟。(下转第2版)
塔中植物园里每处园林的设计都凝聚了常青的心血。“做设计图时,我还想把这里打造成沙漠里的欧式园林。”常青望着身旁的沙冬青笑着说。
但是,塔中地区的恶劣气候增加了实现这个愿望的难度。“沙子里缺少养分,浇灌的水含盐量高,干热风、沙尘暴频繁,沙面流动性大等等,在这里植物种生长要比其他地方难得多。”
10多年来,在常青和园林工人的悉心打理下,植物园还是日渐兴盛起来。他们先后从中国吐鲁番植物园、南疆、北疆、宁夏、甘肃、青海和非洲等地引进400多种植物,目前有200余种荒漠植物保存了下来。他们还成功引种沙生植物99种,其中乔木14种、灌木62种、草本23种,并通过实验研究对这些物种进行了适宜性评价。
为了这些植物,家在乌鲁木齐的常青每年有250多天都会待在沙漠里。“接下来,我还想引种更多乔木。”常青说。
荒漠家园的保卫者
受风沙影响的地区不止沙漠内部。从塔中站向西南走500公里,就到了和田地区策勒县。由于紧挨着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,30多年来,这个县城一直在与风沙抗争。
上世纪80年代,包括策勒县在内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多个城镇相继告急。当时,流沙前沿距策勒县城仅1.5公里,而尼雅镇流动沙丘距民丰县城仅3公里,无退路的民丰县几乎要退到昆仑山上。
如今,在离策勒县城3公里的地方,一圈绿化带围住了一片100亩以上、寸草不生的沙丘。而这片沙丘正是30年前威胁策勒县城的“沙殇”。
如果1983年中科院策勒沙漠研究站,也是新疆策勒荒漠草地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研究站(以下简称策勒站)不把试验研究点布置在这里,策勒县城或许早已不在现在的位置。
策勒站成立后,科研人员立刻打响了“保卫战”。“第一步,站上老一辈科研人员在绿洲外围建立起综合防护体系,控制沙丘不再前移危及绿洲;第二步,根据水资源情况,结合抗逆性经济植物种选育,建立绿洲外围经济型生态屏障,并逐步实现防护体系的可经营性和可持续性。”新疆生地所副研究员桂东伟告诉记者。
他介绍说,在这一过程中,他们提出了绿洲风沙灾害防治的综合防护体系模式,并结合拦沙河后的草带、人工固沙灌木林、窄带多带式防沙林网三道生物防护措施,遏制了沙漠向绿洲扩大和蔓延。
与此同时,科研人员探索形成了引洪灌溉、恢复植被的技术模式,完善了防风固沙薪炭林营造的技术体系。
这些技术,解除了策勒县城面临被流沙吞没的威胁,使蔓延扩大的流沙后退了5公里。同时,栽种的植物除具有防治沙害的主要功能外,本身也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。
20年前,由于这些成绩,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将“全球土地退化和荒漠化防治成功业绩奖”授给了策勒站的策勒县流沙治理试验研究项目。
如今,桂东伟考虑的是如何更合理地“绿洲化”。“我们正在考虑水资源是否可以承载这些生态屏障,并在可持续水资源利用和有效生态屏障之间找到平衡点。”桂东伟说。
记者手记
不到新疆,不知新疆之大;不到南疆,不知生活之苦。跟随着“走进中国科学院 记者行”团队,驱车3000公里,历时9天,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边到南边,再回到北边。
南疆,给外来人留下的最直观印象就是漫无边际的黄色沙丘。一路上,房屋的破旧、民生的艰难让人心酸。“和田人民苦,一天要吃半斤土,白天吃不够,晚上还要补。”这是和田地区流行的一句顺口溜,也是南疆环境的真实写照。
不过,越是在艰苦的地方,科技力量越是有可为。无论是阿克苏站、塔中站还是策勒站的科研人员,都义无反顾地远离家乡,扎根荒漠,与这里的人们一起,共同增加地区收入,并肩抵抗自然的摧残。
过去,南疆土壤贫瘠,人均年收入低;风沙肆虐,可能一觉醒来,就被沙堆困在了屋里。现在,这里推广设施生态农业,改良盐碱土,利用盐沼地;固定沙丘,让绿色在荒漠铺开。
20年前,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两个大奖都颁给了南疆:一个是“策勒县流沙治理试验研究”,一个是“盐碱地沙地引洪灌溉大面积恢复红柳造林技术”。
国际地理联合会干旱区资源管理分会主席豪斯特 门森这样评价中科院的成果:“在人类征服沙漠、沙漠造福人类的斗争中,你们作出了让人类完全信服的成绩。这是人类对沙漠斗争的伟大胜利!”
“只有荒凉的沙漠,没有荒凉的人生。”在南疆,旱地里的植物看上去不甚茂密翠绿,庞大的根系却极其顽强地抓住流动的沙土;科学院的科学家也像这些植物一样,没有华丽的光环,却深深地扎根于此,成为南疆人民最诚挚的战友。